文苑擷英
梅方義 散文——《鳳陽的變化》
鳳陽的變化
我的家鄉在安徽省鳳陽縣,鳳陽的歷史上發生過兩件大事,一是出了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,二是最早在全國推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。朱元璋當了皇帝之后,看到家鄉久經戰亂,人煙稀少,土地荒蕪,就下旨從江南遷來大批人口到鳳陽落戶,這些人思念自己的家鄉,每到農閑時,就身背花鼓邊討飯邊回鄉探親,久而久之,相當一部分人養成了流浪的習慣,不思耕種,荒蕪的土地有增無減。正如鳳陽花鼓唱的那樣:“說鳳陽道鳳陽,鳳陽本是好地方,自從出了朱皇帝,十年倒有九年荒。大戶人家賣騾馬,小戶人家賣兒郎。我家沒有兒郎賣,身背花鼓走四方?!边@鳳陽花鼓一唱就是六百年。解放后,鳳陽人的生活有所改善,但吃飯問題還沒從根本上解決,到了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,不愿再過討飯日子的鳳陽縣小崗村村民私下將土地包產到戶,后來在全國推廣,解決了全國人民的吃飯問題。
我出生在上世紀六十年代,對家鄉的討飯現象記憶頗深。鳳陽人為什么年年討飯,在我看來,除了自然災害(主要是水災)的影響之外,最重要的原因是生產隊的勞動組織形式工作效率低,干好干壞一個樣,農民出工不出力,使很多耕地撂荒,糧食產量很低,根本吃不飽肚子,只能出門逃荒。因此,每年冬季農閑時節,村子里基本走空了,大人帶著孩子成群結隊出門討飯。討飯往往去附近收成好一點的地方去討,如五河、蒙城、全椒、嘉山等地,遠一點的到徐州、南京、上海等地。討飯的形式有兩種,一種是賣藝,如唱花鼓、揚琴、皮影戲、耍猴、舞獅等。最普遍的是唱揚琴戲,在當地,揚琴戲遠比鳳陽花鼓流行。運氣好的話,當地生產隊會把藝人留下來,全隊的大人、小孩都來聽,一晚上可得2元錢。藝人畢竟是少數,絕大部分人沒有這方面的特長,只能挨門逐戶討要。討來的熟食當場充饑,討來的窩頭、紅薯干等干糧都帶回家。我的爺爺、奶奶、父親、母親、哥哥、姐姐都討過飯。有一次我大哥跟村里人出去討飯,因迷路脫離了“大部隊”,流浪一個月后竟然在離家兩百公里的阜陽遇到同村另一撥討飯人,這樣才輾轉回到了家。
當時隸屬鳳陽縣梨園公社的小崗村社員實在過怕了這種討飯的日子,1978年冬天的一個夜晚,村里的18戶代表聚在一起開會,決定私下包產到戶,18位村民在分田協議上按上了手印,并相約:"哪個因大包干進大牢,全村人把他的孩子養活到十八歲。"這種大包干的辦法果然奏效,農民種田的積極性被充分調動起來,這一年,小崗生產隊獲得大豐收,糧食總產6萬多公斤,相當于1955 年到1970 年15年的糧食產量總和,自1956 年合作化以來第一次向國家交了12488 公斤公糧。當地干部知道小崗村包產到戶后,大驚失色,將問題層層往上反映。正當小崗村農民緊張不安、等上級領導表態的時候,當時的安徽省委書記萬里來到了小崗生產隊。萬里下車以后,挨家挨戶看了一遍,只見各家各戶能裝糧食的東西都裝得滿滿的,有的屋里放不下,放到外面埋下存儲起來。萬里看過之后,高興地對小崗干部和群眾說:“你們這樣干,形勢自然會大好,我就想這樣干,就怕沒人敢干。你們這樣干了,我支持你們?!?span>
對于多年吃夠“左”的苦頭的小崗農民,萬里的講話是個莫大的支持和鼓舞。他們高興得快蹦起來了,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。有的社員顧不上再與省委第一書記吐心聲了,急忙回家炒花生。他們把炒好的花生送到客人面前,一把把地往客人的大衣兜里裝。萬里的小崗之行,肯定了包干到戶,使鳳陽縣的大包干責任制,在進一步完善中迅猛發展。1979年,鳳陽全縣糧食總產量達2.2億多公斤,比1978年增長49%,人均收入達150元,比1978年的81元增長85%。僅僅一年時間,就摘掉逃荒要飯的帽子。1980年5月31日,鄧小平同志一錘定音:“‘鳳陽花鼓’中唱的那個鳳陽縣絕大多數生產隊搞了大包干,也是一年翻身,改變面貌。有的同志擔心,這樣搞會不會影響集體經濟。我看這種擔心是不必要的?!敝?,鳳陽縣的聯產承包責任制的經驗在全國推廣,使小崗村這個昔日默默無聞的生產隊一下子全國聞名。
我從1986年離開家鄉,平均一至兩年回去一次,每次回去都能感受到家鄉的變化。許多繁華的小城鎮拔地而起,鳳陽縣城的高樓櫛比鱗次。昔日農村的茅草屋不見了,代之而起的是一排排兩層漂亮的小樓。昔日的村際羊腸小道也變成了寬敞的水泥大道。高速公路通到了小崗村,村里建起了工廠,近年來還發展了觀光農業。大哥感嘆地說,是共產黨的領導讓鳳陽人民結束了六百年的討飯生活,全縣人民和全國人民一樣擺脫了貧困,過上了來之不易的小康生活。
(陜煤總部 梅方義)